聽了藍雨的話，紅柳淒然一笑，“你還是當年的樣子，這些年我過得很不好，情感受挫，心如死灰，還懷著深深的愧疚……有時候甚至恨你，為什麽不愛惜自己，要拼死救我？讓我活著受盡煎熬。”

藍雨從來沒有想過紅柳的心情，將心比心若是她將一個對她有恩的人連累到如此境地當然也是寢食難安的，尤其是妖，能得到的真情很少，漫長的生命，孤獨慣了更是覺得真情可貴，她還算是好的，前世今生加起來也不過活了幾十個年頭。

輕輕握住紅柳的手，藍雨突然感覺一片冰涼，她的手一向都不暖，沒有想到紅柳的手比她更冷，她這才意識到她還披著冥夜的外袍，紅柳的衣裳卻是單薄的很，在這園子裏站了那麽久又聽她說了這樣一番傷人心的話。

使勁握了握紅柳的手之後，藍雨柔聲道：“留下來一起努力活下去吧。”

紅柳終於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整個人好像解脫了不少。

當天，丫鬟曉雲就覺得這院子裏氣氛又不同了，她來了之後從來沒有踏出院落的夫人出去了一趟帶回來一個錦國美人，一同去的曉雲卻沒有回來……直到第二天也沒有回來。

曉晴一直都知道曉雲這個人有些貪心，當初她看到曉雲不知道從哪裏得來一個引起夫人註意的香囊的時候，她就替曉雲捏了一把冷汗，畢竟是同一屋的，她曾經旁敲側擊的提醒過曉雲不要隨便收別人的東西，曉雲卻沒有聽，最近她更是發現曉雲手上莫名出現了不少值錢的好東西……

曉晴知道曉雲是再也回不來了，跟以前莫名被換掉的人一樣回不來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另一個叫曉雲的陌生姑娘進來，就睡在她旁邊的床上。

這段時間藍雨看起來諸事不理，但是好多事心裏還是有疑問的，只是無人商量，只一個人暗暗琢磨，比如冥夜這樣大張旗鼓放出寵愛王美人的消息，實際上王美人在國師府的待遇卻沒有那麽好。

紅柳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不在像當年那樣沒有心計，來這之前國師府之前還在京城住過，尤其關心朝中局勢，對朝中大小官員皇親貴族總之能對兩國關系起影響的人物都細細打聽過一遍。

見識自然比藍雨多，略微蹙眉之後道：“這只怕跟錦國內部爭鬥有關，要知道王美人還有個姐姐在錦國宮中為妃，這王美人姐妹出身低賤，她姐姐妖媚惑主早就是很多人的眼中釘了，前段時間錦國跟並國的戰役就是她姐姐在吹枕頭風，錦國皇帝才下定決心開戰的，若不是送了個妹妹來這裏隨即傳出得寵的消息，只怕早就被打入冷宮。”

美人計的確很多時候都管用，但是藍雨還是覺得不明白：“若是想要迷惑君心，你說他為什麽不自己找個美人送過去，慫恿皇帝殺掉忠臣行各種荒唐之事？”

這個，紅柳看著藍雨的臉，其實這點她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便暗示道：“皇帝三宮六院佳麗何止三千什麽樣的美人沒有見過，想要找個能迷惑君王獨寵一時的談何容易，還要這美人聽話就更難，有現成的何必自己費心找。”

藍雨漸漸想通了，原來冥夜要的是攪亂錦國皇帝的後宮，甚至朝綱，讓他們自己出錯。然後坐收漁人之利。

“這王美人的姐姐背後一定有不少奸佞之臣扶持吧？”藍雨看著衣服上的金邊，突然問道。

紅柳點點頭，“我見過那個王美人，是個很有心計的女人，對同時錦國來的姐妹尤其刻薄，特別針對那個端柔郡主，她姐姐想來也是一路貨色，聽說她們姐姐都是風塵中打滾出來的，這兩天我聽說他那個街頭無賴出身的哥哥正在打端柔郡主親妹妹的主意。”

一個金枝玉葉嫁給街頭無賴，藍雨吃了一驚，這對這些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來說是何等奇恥大辱，她不由得深深同情起那個可憐的女子來。

紅柳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麽，翹起嘴唇不屑道：“你也別光覺得別人可憐了，那個端柔郡主一家也不是什麽好人，當初那個王美人的姐姐就是端柔郡主那王爺老爹千方百計尋來的，算是端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冥冥中自有天意，再說那個端柔郡主更是刁蠻跋扈，沒到這裏之前，好多人都受過她的氣，王美人當初甚至挨過她一個耳光呢，風水輪流轉而已，也算是因果報應。”

聊了一會，紅柳就打量起這屋子裏所有的裝飾來，看了一會便皺著眉頭問：“這屋裏的東西都是誰布置的？顏色太艷麗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歡這樣的顏色麽，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心情不好煩躁的時候看到顏色太過艷麗的東西會更煩，還有你也不喜歡穿大紅色的衣服。”

藍雨苦笑了一下，“我現在這個情況還挑剔什麽？煩心事多了，也不差這些個東西，我也沒有心情每天吩咐下人準備什麽衣服還有吃什麽之類的，不瞞你說，你來之前我好長一段時間都不開口說話了。”

紅柳早就知道藍雨在這裏心情肯定好不到哪裏去，但是沒有想到竟然糟到如此地步，她簡直是在自暴自棄。

不能這樣下去，紅柳固執的說道：“就是因為環境差才要在自己能做主的範圍內盡量過得舒服點，這院子裏的身外之物你能做主吧？”

“應該能吧。”藍雨點了點頭，冥夜有時候還是挺顧及她心情的。

紅柳想做就做的性子還是沒有變，當即就招丫鬟進來，將屋內所有的東西來個大調換，從紗窗到床幔，還有各種擺設，只大件的家具不好挪動就先放著，其他小件的全部換掉，時不時還問一下藍雨的意見。

比如紗窗的顏色，還有兩個差不多的花瓶那個比較好，藍雨不想掃她的興，便一一作了挑選，不一會，整個屋子煥然一新，看起來素雅多了。

最後是藍雨的衣服，紅柳挑選了一批顏色淡一點的，讓丫鬟按順序給藍雨換上，也不用每天在費心挑選。

指揮完之後，眾丫鬟就忙著按紅柳吩咐的收拾屋子，紅柳和藍雨則一起到院子裏坐著。

命廚房做了幾樣點心之後，紅柳親自泡了一壺茶，和藍雨坐在院子裏喝。

茶葉是紅柳大老遠帶來的玉簪花茶，聞著熟悉的香氣，藍雨恍惚中又回到了過去，她總是在懷念過去。

以前懷念前世生活，現在就懷念過去的自由。

紅柳喝著茶，輕聲勸她：“放輕松點，很多事情都沒有想象中那麽糟，既然一時改變不了，就不要去想，你眼下想的只是這點心好不好吃，這茶香不香，還有這院子裏那朵花開得最美。”

藍雨端起茶杯，細細品了一下，嘆道：“你變了不少，以前你從來不喜歡喝茶，更不會泡茶。”

紅柳笑得很明媚，只是沒有過去那麽張揚了，她淡淡道：“人總是會變的，嘗試著改變一下也沒有什麽不好，我現在沒有以前那麽急躁說話不顧別人感受了，而且也學會了欣賞周圍的好東西，沒有那些精致的點心，還有甜湯，就慢慢發現粗茶淡飯的好處。”

紅柳變成這樣也是吃了不少苦頭，不同的是有人遇到的挫折越多，越能成長，而她吃得苦頭越多，就越容易對生活失去信心，想要放棄自己。

“老黑他，到底有什麽打算？”藍雨終於忍不住低聲詢問起來。

“對手太強大，能有什麽打算，只是走一步看一步，放心，他不會亂來的，他也沒有那個本事。”紅柳漫不經心道。

藍雨這才放心下來。

中間有小丫鬟來報，說是端柔郡主身邊的嬤嬤想要見一見紅柳。

紅柳眉頭都不皺一下，就淡淡道：“不見，就說我忙著伺候夫人，沒空。”

小丫鬟領命下去了，藍雨問：“為什麽不見一面，也許她們有什麽急事呢？”

紅柳笑道：“能有什麽事，不就是看我巴上了你，想要替她們郡主美言幾句麽？這種忙可不能幫，這男人自己不來找女人是一回事，女人要是厭惡得將自己的丈夫往外推，那男人可就失面子，何況我說過端柔郡主不值得同情，就像當年那個孫秀玉。”

孫秀玉？又是一個藍雨幾乎要忘卻的名字，這個女人對她來說沒什麽意義，她不知道紅柳為什麽提起她。

看到藍雨一臉茫然的樣子，紅柳不由道：“你不會是忘記孫秀玉是誰了吧？”

藍雨搖頭道：“我沒有忘記，當年你跑了之後他還被選為和親郡主送往野狼族，在草原上我見過她一面，只是當年你好像跟她沒什麽接觸吧？我怎麽記得你們連面都沒有見到過，怎麽會想到提起她來？”

那個孫秀玉的事還是老黑打聽到的，聽到國師夫人遇刺身亡的消息，老黑曾經著急過一段時間，不過那時候他們沒辦法可想，後來打聽到刺死國師夫人的只是一個普通女人，他們就想也想死的只是她附身的那具軀體，她的本尊沒有那麽容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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